2003-2008年   在加拿大留學、工作期間考取槍牌、獵牌，初接觸狩獵

2017年 開始系統性撰寫關于戶外狩獵的科普文章

2018年 在加拿大新布朗士維克省，獵取1頭350磅的雄性黑熊

2019年 在加拿大紐芬蘭省，獵取1頭1200磅的雄性駝鹿

最近，一眾女明星號召國人吃素，集體翻車。

不忍殺生，乃人之常情。但吃素，真的就是對動物的保護嗎？

“如果全世界都吃素，動物的生態會被破壞得更徹底。”

本期《牛人》嘉賓“荒野獵人”武楚，如此表示。

如果人類全部改吃素，就需要進一步擴大農田種植面積，會加劇侵占野生動物的棲息地。破壞棲息地的生態，則意味著該區域內所有的野生動物被徹底滅絕。

“吃素是個人選擇，我不抨擊這種行為，你如果愿意吃素，你自己吃就行，不用到處宣揚。就像我愿意打獵，我也不說打獵好，但你要愿意聽，我就跟你講，打獵不是你想的那樣——首先要認清什么叫動物保護。”

從小喜歡打靶，留學加拿大后愛上狩獵的武楚，今天將帶來的動物保護與生態保護理念，或許會讓你有一些新的收獲與思考。

狩獵？動物保護？

聽上去完全背道而馳的兩件事，真的有可能產生良性循環？

“是的！通過狩獵可以促進動物保護。”

武楚口氣十分肯定。他說，這一結論在許多狩獵合法化的歐美國家，已經得到驗證。

在野生動物資源豐富，但政府治理能力有限的非洲大陸，存在一個較為普遍的現象：

開放商業狩獵的國家，其野生動物種群數量和質量都保持螺旋上升的趨勢。而禁止狩獵的國家，野生動物種群數量和質量則波動較大，無法保持在科學合理的區間，還經常性地出現物種和生態失衡的問題。

原因很簡單，一旦狩獵變成一門生意，投資者在利益的驅動下，會注重調節和改善動物所處的棲息地，讓河流變得更清澈，讓草生長得更肥沃，讓棲息環境變得更加宜居。這樣，動物才能更好地繁衍。

 “投資者肯定希望自己狩獵園區里動物的數量越來越多、種群質量越來越好，這樣才能吸引更多的人來打獵，售賣更多的狩獵指標，賺更多的錢。”

在武楚看來，開放商業狩獵，能間接地起到保護自然環境和生態平衡的作用。

所謂生態平衡，除了要保證物種數量，也要保證種群質量，其中重要的一環便是保障遺傳的多樣性。

“保障遺傳的多樣性”，什么意思？

假如一個地區有1000頭熊，但都是近親，那么繁殖出的后代熊，智力、體質就會很差，甚至會有一些遺傳病。這種情況，繁衍的數量再多也沒有意義，一場天災或流行病，很容易就能讓一個種群消失。

為了確保種群質量，政府一般會放出狩獵指標，限制只打公熊。因為一只“頭領”公熊通常會霸占一個地區很多年，與眾多母熊交配繁衍。

清理部分公熊后，其他“非頭領”公熊的基因也能得到機會繁衍，這就能確保一個地區未來幾年小熊的遺傳基因來自不同的父親，從而提升種群的質量。

所以，不管是熊，還是狼，抑或任何其他動物，并非數量越多越好，也并非越少就越不能獵。

大自然也會犯錯誤。犯錯之后，往往要經歷一個漫長的自我調節過程，才能重歸平衡。而人為的干預，可以縮短這個過程。讓每個物種的數量維持在合理的范圍，得到高質量的發展。同時，也不至于出現天敵關系中因一方過于強盛、另一方過于衰落，導致整個生態失衡。

依靠樸素、單純的道德感和有限的地方財政投入，都無法對野生動物保護產生持續性、穩定的影響，甚至可能出現越保護越倒退的現象，最終事與愿違、收效甚微。

“商業狩獵無法消滅一個物種。但是，如果破壞了生態，破壞了動物的棲息地，比如把本來是樹林、沼澤地的區域變成農田，那在這個棲息地耐以生存的動物才會真正被毀滅。”

在有著悠久狩獵文明的歐美國家，商業狩獵不僅合法，還與生態保護緊密地結合在一起。

“狩獵的合法化絕不等同于肆意捕獵。即便是完全開放的狩獵，也要嚴格遵循相關法律、法規，決不允許出現享樂式的濫捕濫殺和虐殺行為。”

在狩獵合法化的國家，狩獵前必須先考取槍證和獵證。

槍證考試試卷

槍證有時間期限和地域限制，一般不能跨境使用。比如在加拿大考的槍證，在美國不可以使用。獵證則終身有效，且基本可通用。除非持證者觸犯法律或因不道德的狩獵行為被取消執證。

當然，即使取得槍證、獵證，也不代表可以肆意狩獵。

比如，新聞中能看到一些報道，饑餓的熊闖進城市，去翻垃圾桶找吃的。這時，即便你有槍證、獵證，也不能私自捕殺。因為這是非獵區，不能開槍，只能打電話報警。雖然警察常規的操作也是將這只熊擊斃。

具體怎么約束狩獵行為，不同國家的省或州的林業部門會從歷史統計數據中梳理出一個動物種群數量的均衡點，以此來制定下一年的狩獵計劃，形成狩獵手冊，向公眾發放。

狩獵手冊分為漁和獵兩部分，分別列出相關規定和要求。

“它會告訴你，狩獵面積的范圍是從哪兒開始、到哪兒結束。捕海鱸魚，只準釣大小在40cm至70cm之間的，小于40cm或大于70cm的要放生。狩獵季是10月到12月，時間從5點20開始到21點結束……”

如果捕獵沒有嚴格遵循當地、當時狩獵手冊的規定，一律屬于違法。

狩獵手冊中條款的制定，并不完全出于種群質量、物種多樣、生態平衡等因素的考量，不少也是基于人道主義。

比如，不允許使用夜視儀和無人機進行狩獵，因為這對野生動物嚴重不公平，法律不允許這種單方面屠殺的狩獵行為出現。而對狩獵工具作出規定，則是為了防止虐殺動物。

“人類可以用千百種方式獵取野生動物，但狩獵道德的基本原則是盡可能地減少獵物的痛苦，也建議獵人們使用更加高效且致死速度更快的手段進行狩獵。”

獵槍

子彈

除了狩獵手冊在法律層面的硬性規定，在道德層面，狩獵者對自身也會有一些約定俗成的規矩。

“比如捕熊，法律沒有規定你必須一槍打死它，但如果你故意朝它的前爪開槍，打完它會逃出去，暫時不會死，可也活不長——因為它喪失了捕食能力，會被叢林法則淘汰。總之，這種行為雖然不違法，但大家會認為你不是一個有道德的獵手，會自發地抵制你，你在這個圈子就混不下去。”

更嚴重的是，如果不道德的狩獵行為被證實是多次、有意為之，那么，將可能被動物保護部門罰款、取消獵牌，乃至承擔相應的刑事責任。并且，這一行為還可能被載入個人的信用體系，貸款、買車等都會受到影響。

黑熊在加拿大屬于熱門且理想的狩獵目標，數量較多，狩獵過程較為輕松，且危險性可控。

在加拿大，根據狩獵手冊規定，捕熊可以用槍、弩、弓箭，但不能用捕獸夾，不能下毒，也不能用高壓電或設陷阱。

“用電和下毒，很可能一次就干掉一窩，這樣它的遺傳多樣性就消失了。”對于其他動物，在狩獵方式上加以限制，通常也是這個原因。

熊是允許通過食物引誘的方式來打的，也稱餌獵或食獵。

狩獵黑熊，可以聘請經驗豐富的獵人向導。他們長年累月地維護著多個黑熊獵點。獵點是投放餌料的地方，通常選在附近有水源的林中空曠地帶，熊喝水時聞到吃的，就會被吸引過來。

固定的樹架獵點

獵點餌料的布置也有一定講究。

首先是收集麥當勞、肯德基等快餐店炸剩的油，把它們潑在地上，一遍遍地潑，讓油層層滲透下去，把地面澆成黑色最好。然后，在中間放一個大的塑料桶或者鐵桶，桶里裝超市過期的甜甜圈、蛋糕，以及寵物店過期的貓糧、狗糧。油脂和鹽分對熊的誘惑力很大。

餌料

除了通過食物，還可以借助一些帶有雌性荷爾蒙氣味的物件來吸引熊。或者，每次去獵點投放食物的時候，點根香煙，把煙頭掐滅，扔在獵點，再踢兩下桶，發出聲響，之后就走開。這樣，熊會形成條件反射，下次聞到香煙的味道，聽到聲響，就知道有人來投食，它會出來吃新鮮食物。

但并不是每一個獵點都有熊出現。這就需要借助紅外動作捕捉攝像機。法律允許在獵點附近安裝，可以把它綁在樹上。每隔3天或1個星期，把里面的內存卡拿出來，放到電腦上看回放。

紅外攝像機只有在監測到有動作的時候才會拍攝，能留下來的畫面，一定是有動物經過的。從拍攝影像可以大概判斷出熊的活動規律，比如幾點出現、從什么方向出現，然后有針對性地找好伏擊位置。

等到進入獵季，便可以展開狩獵。

紅外攝像機拍攝畫面

正式進入獵區，一定要穿專業狩獵服。狩獵服擁有較好的抗污能力，血液和油脂無法滲入內層。最重要的是，狩獵服可以遮蓋住人體身上的氣味。動物的嗅覺十分靈敏，穿上這種服裝才能將自己隱藏好，不被發現。

專業的狩獵服

等待獵物的過程通常非常枯燥，且林中蚊蟲環繞。但你不能發出任何聲音，不能制造任何動靜。

等待獵物

一旦目標出現，你需要一擊而中——因為不會有開第二槍的機會，獵物便會逃走。同時，聽到槍聲之后，獵區的其他動物都會有所警覺，幾天之內不會再出現。

“狩獵和探險一樣，前期籌備很長時間，最后也不能保證一定有所收獲。”

而這恰恰是最吸引武楚的地方——喜歡深入自然去體驗不一樣的感覺。涉足過原始森林，去過無人區，到過沼澤地。狩獵，僅僅是他與自然眾多相處方式中的一種。

對其個人而言，更為重要的是體驗每一種不確定性，在不同的環境、不同的際遇中，慢慢地拼湊出自己。

“這個自我越來越完整、豐富、立體，你能感覺到自己軀殼里靈魂的存在。”

與加拿大不同，在國內，狩獵的合法化問題，存在很大爭議。

前不久，河南南陽一對夫妻因莊稼被野豬糟蹋，3個月內獵殺了至少8頭野豬。后來，夫婦二人分別被判處有期徒刑1年6個月、緩刑2年和有期徒刑1年、緩刑2年。

這一新聞在網絡持續發酵，引發廣泛熱議。隨后，又有多地出現野豬傷人、野豬進城等新聞報道。

一方面，確有部分野生動物的泛濫危害到生態，并影響到人類的正常生活。另一方面，開放狩獵，又擔心管控不力，使得部分物種滅絕，走向另一個生態極端。再加上不殺生、道德感，也讓國人對狩獵產生排斥。

 “憑著樸素的道德感判斷，簡單的以為保護動物就是什么動物都不讓殺，實際上是把動物保護推向了一個錯誤的方向。比如，我們有時候為了保護某個單一物種，建立一個自然保護區，把它圈養起來。從動物保護角度來說，這肯定不是科學的方法。”

做任何事情要符合自然規律，遵循它的內在邏輯，才能長久維持下去。

要重塑動物保護與生態保護理念，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加拿大包括其他歐美國家狩獵法規的運行，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他們可能已試錯幾百年，研究過近幾十年的生態統計數據，才總結出如何維持一個合理的動物種群比例范圍，并在必要時通過人為干預，避免出現種群失調、生態失衡。

關于商業狩獵在中國的前景，以及未來會不會像加拿大一樣的常態化，成為一種動物保護機制？武楚表示，中國一定會找到適合自己的商業狩獵方式，但這注定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期間也肯定要經歷不斷地試錯和不斷的調整。

當我們討論是否應該開放狩獵時，其實底層邏輯中隱藏的另一個核心問題是：究竟什么樣的保護，對動物才是最合理的？對平衡人類文明與生態才是最合適的？

武楚認為，人類也是大自然的一部分，是動物的一種，一定要將自己置身于生態中的一環。從頂層架構入手，才有可能建立起科學的動物保護理念，維持生態平衡。

“人類不是神，更不能以神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