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險家小傳
車可
2016-2019法國UTMB環勃朗峰超級越野賽中國官方紀錄片導演
2015-2017八百流沙官方紀錄片導演
2017-2019北京馬拉松官方紀錄片導演
騰訊新聞系列紀錄片《第九人生》總導演
紀錄片《玉龍腳下》獲得2018南山國際山地電影節最佳攝影獎
紀錄片《一路向北》獲得2018北京國際電影節短視頻單元二等獎
紀錄片《001》獲得2019北京體育國際電影周最佳故事片獎
2016年旅游衛視大型東非紀錄片《撕裂之地》官方攝影師
赴火烈鳥的誕生地納特龍湖、動物大遷徙馬尼拉河
探訪非洲監獄、妓院,跟隨無國界醫生拍攝艾滋病人
2017年自駕,不間斷從巴黎穿越歐亞大陸,到中國
2018年北極到南極自駕穿越
“你就是一個行走的故事!”
朋友這樣形容車可,他的親身經歷也真擔得起這個的評價。
2016年拍攝一部非洲紀錄片,車可是主攝像、是幕后工作者,但他的遭遇足以拍一部“大男主”劇集。
01
在撕裂之地,險些被三只獅子撕裂
“我們有兩個同伴沒回來!人呢?”
“哦。可能被獅子吃掉了,我們走,不用等。”
這是發生在攝制組和非洲司機之間的對話,他竟真的把大部隊先拉了回去……
車可驚呆了,原來人被獅子吃了,在這里是這般稀松平常!
可咱們哪兒受得住這個?導演組得知這個情況,簡直都“瘋”了,趕緊重新叫人、叫車回去找。
所幸,找回來了。
此時的車可,還沒有真正認識到,“被獅子吃掉”并不是什么危言聳聽。
塞倫蓋蒂大草原,《獅子王》中辛巴的家就在這里,曠野中突出巖石也因此得名“辛巴巖石”。導游帶著攝制組到這里露營,并告訴他們:這里真的會有獅子!
環顧四周,車可發現有個大房子,還有幾根鐵柱子。
“這都干嘛用的?”車可問導游。導游搖搖頭,也不知道。
再往外走,他看到外國團隊的露營車,人家搭帳篷都是搭在車頂上,咱們怎么是在地上啊?
車頂帳篷可以“高枕無憂”
咱也不懂,咱也不好問,都聽導游的吧。攝制組就踏實地在這里扎營。
車可要拍攝銀河星空,總得讓人看出來是在非洲大草原吧!為了畫面更純粹,他的帳篷就搭在遠離大部隊十幾米的地方。
特意提前找了一個羊骨頭,擺在那里當前景,設想著銀河從羊頭上劃過。
完美!
兩點鐘,鬧鈴響,車可爬起來,打開手電,準備拍攝。
“呼嚕……呼嚕……”
剛開燈,他就聽到外面傳來野獸低沉的呼聲。
“這里真的會有獅子!”腦海中飄過導游的話,車可立馬關上手電,整個人趴在地上。
“我的手電是攻擊電筒,上面有鋒利的刀口。我就攥著手電,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獅子要是爬進來,我就扎它眼睛,扎不著它,我就沒了。”
四下全黑,車可看不到外面,其他的感官在此時格外靈敏。
呼聲越來越近,而且不是一只獅子!他感受到獅子圍著帳篷不停地轉悠,還伸爪子扒拉了兩下,沒扒開就晃晃悠悠地走了。
“幸虧買了個大品牌的好帳篷!”
“當時我感覺頭發都立起來了!腦袋嗡了40分鐘,后來也不敢拍星空了,獅子走后不知道怎么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小伙伴告訴他:“總共三只獅子圍著你的帳篷轉悠半天!”
車可后來才明白,白天看到的房子、鐵柱子,那是人家給你露營的“安全地帶”。外國團隊在外面,那是因為人家是車頂帳篷,誰讓你們就睡在地上了?!
就好像去野生動物園,也是大家坐在車里看,獅子不會傷害你;你要是非得躺在外面,獅子不過來弄你才有鬼了!
無知!
“也不能完全相信別人。在戶外,尤其是探險的時候,一定要自己做好功課, 把所有事情都了解得清清楚楚,而不是一味聽信別人的經驗。”
你的命,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02
隨手撿一個牙齒,差點被關進非洲監獄
非洲大草原,動物骸骨遍地可見,總可以留點什么當個紀念吧。
同行的一位同事撿起一個什么動物的牙齒,覺得沒意思又扔了。車可一看,你不要我要,順手就給揣包里了。
從坦桑尼亞去馬拉維,出境時車可乘坐的車在最前面。碰上開包檢查,這牙齒就被拿出來了。
“你們先別走,護照拿出來登記一下。”
哦,好。車可覺得沒什么,不就是一塊“骨頭”嗎。
當地的司機去打聽情況,過了很久才出來。他沒說話,沖著車可一邊搖頭,一邊做了一個戴手銬的動作。
車可懵了——什么?要坐牢?!
“就是想要錢。他們把我們叫進去,說要罰款。翻著各種罰錢的款項,指了一個‘Lion’。”
獅子牙齒,罰款9000美元。
“這怎么就是獅子的牙了?”車可提出質疑。但人家說了,護照留下,晚上別走,等我們找專家做鑒定吧。
一塊骨頭險些引發一出“慘案”
見狀,車可趕緊給后面的同事發消息。
“后面車里的東西,比我這多得多了!我就一個牙齒,后面各種骨頭,一人一大包!”
大伙兒聞風趕緊都給扔了,順利過關,就車可這車人被扣著。
說好了住一晚,等專家鑒定,但非洲人不按套路出牌——夜里十點,車可看見外面一下子來了十幾個警察。
“我不能被他們逮了!我一個黃種人,這要被關到非洲的警察局,那還得了,XX不保啊!”車可翻墻就跑,還抽空錄了一段視頻,交代給小伙伴“硬盤我留下了,這是今天的素材”。
熬到第二天,等到專家來鑒定,最后判斷是羊的牙齒。
帶羊骨頭不犯法,車可他們正準備收拾行李上路,卻又被攔下了,還要再留一晚上。
為什么?因為當地警察局局長聽說這情況,一口咬定這就是獅子牙齒,要重新鑒定。
朋友覺得這事兒可能大了,偷偷聯絡了國內的領導,領導找到在非洲20年的梁子老師,又找到駐坦桑尼亞公使。
公使的一席話讓車可心都涼了:“要真鑒定是獅子牙齒,我們也沒辦法,就得坐牢。”
“完蛋了!沒人能救我了,我不能坐牢!”這是車可當時唯一的念頭。
“我人沒被限制自由,但護照在人家手里。我就翻地圖找,這離馬拉維就隔一條河,我從河最窄的地方游過去,到那邊就說我護照丟了,我投奔大使館。”
車可的小算盤打得“挺好”,可真到河邊,就傻眼了。
這是非洲啊,一條河的鱷魚,你還想游過去?
圖片來自網絡
朋友也勸他:別瞎搞!可能沒多大事兒,這一偷渡,反而弄大了。
車可無奈回到房間,環顧一圈,還在盤算逃跑路線:我一腳踩桌子上,蹬著窗臺翻出去……
“現在想想,真幼稚!人家有槍啊,周圍警察脖子上都掛著AK47呢!”
等到局長帶著記者過來,就跟車可他們合了個影。
“這是要見報的節奏——抓到特大狩獵集團#¥%#……”車可內心戲非常豐富。
6年前,一批中國人從這里非法偷渡象牙,被抓后也是這么合了個影,最后判了20年,現在還在牢里關著……
這回是真的怕了,也有點認命了。車可跟同行的伙伴說:“扣的是我,你們先走!我自己想辦法,游不過去,我就跑……”
同事們也都仗義:“不行!既然一起來的,就要一起走!”頗有點要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壯烈。
車可和同事在警察局門口
就這樣被扣留超過了72小時卻始終沒有結果,這已經違反了當地的有關條令。公使出面聯絡了公安部部長,部長下令要求放人。
“我在非洲也是留了案底的人,我再也不敢去那地方了。”車可感慨,“出國玩的朋友們,一定要了解當地的法律法規,像非洲最寶貴的就是動物,每個國家對動物保護都很嚴格,千萬不要去觸碰人家的禁忌。”
03
走進監獄、妓院和艾滋病房
馬拉維,世界上最貧窮的地方,有一個號稱世界上最令人絕望的監獄。
曾經有個法新社記者,把這里的照片發到了網上,引起全世界軒然大波。他因為這組照片拿到了攝影大獎,可卻把這個國家給“坑”了,使得這個貧窮的小國在國際上更“臭名遠揚”了。
因此,監獄也成為馬拉維的“禁區”,不再被允許拍攝。
攝制組要拍攝的無國界醫生在監獄設有診所,車可他們就以拍攝診所的名義,走進了這個絕望之地。
“馬拉維宣傳部部長都來了,帶了好幾個警察,跟著我們三個攝影師。他們就盯著我手里的相機,只能對著無國界醫生在的地方。”
這個監獄絕望在哪兒?
這里關押了約2000名犯人,每個牢房只能關20人,但是卻塞進去200人!房間內沒有床,200個人就人貼人坐在地上。晚上睡覺要翻身,要喊“123”后,統一向一側轉。而墻角,則是監獄大哥的寶地,只有那里稍微舒服一點。
犯人只有一頓飯,小盤子里只有幾顆豆子……
哦對,里面也有能拍的——監獄給安排了一場秀,大家圍起來載歌載舞,還有小丑表演。
“看,我們這里也蠻好的嘛。”
后來車可得知,這個監獄關押的有兩類犯人:一是小偷,再有就是偷渡客。
回想起自己還動過偷渡的念頭……
同事們也笑言:我們差點就過來拍你了!
差一點兒就真的融入這里了……
2000人的監獄,每個月大概要死去50人,艾滋病感染率高達20%-30%,這也是整個國家的縮影。
因為貧窮,很多女人不得不到妓院謀生。她們不懂得保護措施,因為安全套要單收費,有人嫌貴,那不用就不用。
她們幾乎沒有任何安全防范意識,也可以說,絕望到不在乎了。
醫生在給一個女性工作者檢測艾滋病病毒時,她覺得不用檢測,肯定會感染的。現在沒被感染,也是早晚的事兒。
完全是無所謂的態度。
妓院老板的兒子,和這里的一些女孩兒一起長大,像兄弟姐妹一樣。她們都是走投無路才到這里來,是老板“收留”了她們。
拍攝前,攝制組和這里的人都簽署了使用肖像的協議。只有1個女孩沒有簽,她有自己的家庭,她來賺錢是為了給父親治病,治好病她還想回歸家庭,回歸正常人的生活,她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這段經歷。
絕望之下,她依然心存美好,仿佛是至暗中罕有的一縷微光。
“女孩和父親都住在妓院里,她‘工作’的時候,爸爸就出來到院子里等著,‘工作’結束再回房間躺著……”
患病的父親,和走投無路的女兒
車可震驚了。這是什么年代?為什么還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但是后來想想,又覺得很現實。沒有飯吃、沒有錢、帶著重病的父親,你說她能怎么辦?
拍攝醫院,在艾滋病病人復檢的病房,除了醫生之外一屋子人都是艾滋病病人。
沒人愿意進,也沒人敢進,但車可進去了。
“老子差點命都丟了,再不拍出一部大片我對得起自己嗎?!”
那時他可以說是打了雞血、殺紅了眼。艾滋病病房、埃博拉病房,套上防護服就進去了。
“我也有怕,最怕蚊子,說蚊子叮到后還是有那么幾秒鐘感染的可能性。我的衣服都是防蚊的,全副武裝,只露了倆眼睛,就進去了。”
當時車可拍了一張照片:所有的艾滋病人背對著鏡頭坐下,按下快門的瞬間,有四五個人回頭望了過來,這一幕讓人深有感觸。
04
覺得自己牛?那咱出來“走兩步”?
想象中的非洲之行,不過是像電視里那樣拍拍獅子、拍拍角馬。車可也如愿拍攝到動物大遷徙,拍攝到落單小角馬的故事,拍攝到火烈鳥破殼而出。
但他沒想過自己會差點被獅子吃了,沒想過會被警察扣留,甚至差點坐牢,沒想過會經歷各種各樣的險情。
而也是這些“險”,不斷刺激著他骨子里的探險精神。
“無論是攝影,還是探險,在戶外的艱苦環境下,都需要一個強大的動力去支持你。于我而言,就是好勝心,不服輸。有了這份動力,就更有信心。同時,也是出于對攝影的熱愛,我每次出來總想拍出比之前更好的作品,我要超越突破自己。”
車可笑言,到了戶外才能真實地檢驗一個人,性格的優點、缺陷都會無限放大。無論是什么大老板、無論他多有錢,只要到了戶外,他失去那些權力、金錢、工具,人的本性和最原始的能力就會暴露得一覽無余。
“你覺得你牛?那走,咱出去試試?”